一首街頭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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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人会梦见电脑病毒吗03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夜过的很平静。直到第二天早晨,两人预想中的黑客攻击也没有到来。 

  梅迪奇认识阿蒙,这让乌洛琉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但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作为对方父亲的仿生人助理,乌洛琉斯对于阿蒙的性格有着深入的认识。这个恶劣的青年热衷于编写电脑病毒,简直是赛博世界的撒旦、一切智能程序及其使用者们心中的不可名状之恐怖,似乎谁要胆敢敲出这位“you-know-who”的大名,翌日起,就会发现自己的家俨然已成为了一座智能家电的坟墓:电脑屏幕会被巨量的蠕虫爬来爬去,仿生管家的表情和行为模块被篡改,甚至连电热水壶都会在水烧开后说“厉害,厉害”。与这些东西相比,病毒顺着网路的一传十十传百又算的了什么?用梅迪奇的话来说,就像是一个人掉进了粪坑里,第一个念头不会是“啊,我熏到别人了”,只会是“完了,我脏了”。 

  而从昨晚那封无疑来自阿蒙的邮件来看,梅迪奇似乎和阿蒙周旋很久了。作为一段独特而强大的程序,阿蒙会对梅迪奇抱有持久的兴趣,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至少这条解释在乌洛琉斯这里算得上合情合理。 

  但显然,当事人并不认同,甚至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声称,要给乌洛琉斯“修修脑子”。 

  没有后续攻击,那封恐吓邮件就被暂且搁置了,乌洛琉斯还要在早晨八点到研究室,有些工作需要他来临时接手。 

  洗手间的门是敞开着的,但乌洛琉斯还是有礼貌地敲了敲,然后对洗手台前正往金色发根上抹黑色染发剂的男人说:“先生,我要出门。” 

  男人依然盯着镜子,手上的动作没停,口中喃喃地回他道:“……时会引起死亡,去吧,我的孩子,吸烟有害健康,尼古丁只需七秒就可通过血脑屏障,无临床应用价值……” 

  乌洛琉斯点了点头,拿上钥匙,下楼开车去了。 

  忽略阿蒙带来的阴影,这无疑是一个鲜榨橙汁般美好又活力的清晨,城市的摩天大楼开始在阳光中闪耀,建筑高处的玻璃闪闪发光,绿色的公园园地仅仅相隔一条步道就是一排薄荷蓝和棕褐色的咖啡馆和面包店,闲荡者、灯柱、鸽子、带喷泉的小广场、坐着一对缱绻情侣的长椅,诸如此类,一一向后闪退、消失。梅迪奇在乌洛琉斯的头脑里哼着不着调的歌,说:“想兜风了,你干脆给我找具身体吧。” 

  按照规定,一个自然人最多可以拥有两个仿生人,现在另一个名额还空着,而主人一直有再购入一台仿生人的意愿,等到今晚回到家,就可以正式地把梅迪奇介绍给主人。乌洛琉斯这么想着,一边平静地说了声“好”,一边就像真的去兜风那样,把手边的车窗降了下来,让柔和而舒缓的晨风流淌。轻快的各种声响伴着咖啡和新鲜面包的香味飞了进来,他的手顿了顿,重新回到按钮上,又将空荡荡的副驾驶座的车窗也降下来。 

  脑内的梅迪奇笑了两声,说:“还早了点吧?” 

  “什么?”乌洛琉斯没有听懂,看了看表,认真地回答梅迪奇道,“时间正好。” 

  门禁发出“滴”的一声响,登记好了车牌号和乌洛琉斯的虹膜,放行了一人一车。偷渡客梅迪奇难得语塞,把嘴边的“这么迫不及待啊”咽回肚子里,打开了给乌洛琉斯发邮件的那个研究室的内部官网。 

  他一边浏览,一边也没有闲着,没事也要找事来聊:“我从昨晚就想说了,你不是搞物理学的吗,还给人工智能研究所打工?” 

  “帮忙。”乌洛琉斯把车倒进停车位,平静地解释,“我的程序只由主人改动过几次,别人没有经手过。”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人工智能研究所的负责人是主人的长子。” 

  他们在研究所门口的虹膜识别器前停下,乌洛琉斯的左眼中亮起一圈银白色的序列码,识别器“滴”了一声,登记好身份,玻璃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早,乌洛琉斯。” 

  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金发绿眼的青年,很熟稔地向乌洛琉斯打招呼,是研究所的安德森助理。 

  “好准时啊。你没有回复我的邮件,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忘记了。”乌洛琉斯表现出些许程式化的歉意,轻轻点了下头。但他的确是忘了,也许是因为整个后半夜都在和梅迪奇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让他有点走神了。 

  安德森露出奇异的神情,一边也把眼睛对准识别器,打卡登记,一边说:“半个月不见,你更像人了,good for you——你没有清理数据吧?我需要看看你是怎么‘忘记’的,如果没有硬件损坏,也不是模拟行为的话,你将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会健忘的人工智能,我太荣幸了。” 

  乌洛琉斯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和安德森一起走进研究所,但悄悄地在脑内打出了一个问号。他知道梅迪奇也在听,只是他不清楚对方是否愿意经历这种“检查”。 

  两秒之后,问号下面回复了一句:OK。 

  看来梅迪奇有逃脱“体检”的能力,或者压根不在乎自己的暴露。乌洛琉斯得到了“室友”的许可,这才回应走在前面的金发青年:“好。” 

  研究所内部并没有从外面看起来那么冷清,气氛甚至还有些紧张。接连走过了几个亮着灯的办公室,又与两批行色匆匆的员工擦肩而过后,安德森把乌洛琉斯带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那也是一个办公室,看起来朴素而整洁。 

  安德森随意地坐下,打开电脑,比了个手势:“坐吧,亚当还在开会,仿生人出逃的事情把研究所上下都搞得焦头烂额的,上面暂时还压着这件事,毕竟引起社会恐慌带来的损失可比单纯丢了两个强智能仿生人要大多了,光是罚款就要交一大堆。” 

  乌洛琉斯点了点头,他其实不太关心这个。 

  “项目还要继续推进,一旦进度停滞,很容易引起怀疑,不过我觉得比起这些枯燥的研究,还有另一项工作可能更适合你。” 

  安德森转过身,眨了眨他的绿眼睛。 

  “追踪那两个仿生人。当然,目前这项工作是由我牵头负责,但我想,如果有你这样奇特又聪明的仿生人加入,或许能给我们的寻找工作带来新的突破,而且亚当也认同了我的想法。” 

  头脑里的梅迪奇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我可以把这两个仿生人迄今为止所有的程序、数据和运算日志对你公开,你可以用这些资料继续模拟它们的思维模式,大概率可以推算出它们之后的行动方案。研究所没有多余的设备可以负担这项运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乌洛琉斯没有接话。 

  沉默了五分钟后,安德森再次开口:“乌洛琉斯,你卡机了吗?” 

  “我还没想好。” 

  平静的样子让乌洛琉斯看起来像是在深思熟虑,既诚实又可靠,但事实是,梅迪奇从五分钟前就没停止过大笑,因为乌洛琉斯在这五分钟内所做的“思考”就只是下载了大量科幻小说,然后抓取其中和仿生人相关的内容进行载入和分析,试图算出自己每一种可能行为所导向的可能结果,然后择优。这算哪门子思考! 

  而且另一个问题也很快浮现了:文学和程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逻辑,乌洛琉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在欣赏够了乌洛琉斯在文学逻辑里苦苦挣扎的窘态后,笑不动了的梅迪奇宣布这是一种作弊,毫不留情地动用权限切断了乌洛琉斯的联网,甚至还一键删除了他下载的所有科幻小说(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几部哲学著作)。“人类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在乌洛琉斯露出茫然表情时,不客气地嘲笑道,“你不是被要求‘有灵魂’吗?先学会什么叫自由意志吧!而且你也读不懂小说,可别工作没完成,先把自己的主板给烧了。” 

  “……”程序无应答,乌洛琉斯的困顿简直要从程序里实体化出来了。 

  “有这么难吗?反正就两个选项,随便选一个。”梅迪奇说。 

  “可这也不是自由意志,这是随机行为。”乌洛琉斯反驳。 

  梅迪奇搪塞:“这是你自由选择出的随机行为。” 

  他说道:“世界上所有仿生人要是都像你一样死脑筋,就没有会出逃的了。快点,否则我要唱歌了。” 

  乌洛琉斯终于无奈地转向安德森:“好。” 

  “好极了!”安德森吹了声口哨,愉快地起身忙碌起来,将各种缆线往乌洛琉斯的接口里插入,坐回电脑前噼里啪啦敲起键盘,“原定找你帮手的课题,我没有权限,要等亚当开完会回来才能动,不过那两个仿生人的数据倒是可以先共享给你。” 

  乌洛琉斯配合地接入研究所的服务器。 

  “你要模拟的这两个——0304和0214——是我们与另一家企业的合作项目。因为涉及商业机密,所以你不用读取所有数据,我发给你的那些足够了,那是它们‘个人生活’的备份数据,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安德森一边说,一边用那种他特有的奇异的神情看着乌洛琉斯的眼睛,“我也读了一些记录,不多,但是能看得出来它们产生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思维,简单一点来讲就是它们具有了与我们同等的意义上的意识——你能明白吗?” 

  “很易懂。”乌洛琉斯点头。 

  安德森姑且认为他真的懂了,继续讲解出逃仿生人的型号特点,硬件配置,性格模型等基础信息。差不多讲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个金发蓄须、眼神澄澈的男人。 

  是亚当。 

  安德森停下来打招呼,乌洛琉斯也点了点头。 

  亚当走过来,看到乌洛琉斯袖口里垂出的缆线,神情和煦地说:“很高兴你愿意提供帮助。” 

  他把怀里厚重的文件夹递给安德森,继续问:“家里还好吗?” 

  “嗯。”乌洛琉斯答。 

  “我们对这次的事情做了妥善的安排,你的工作量并不会太大,这一点可以放心。” 

  “好。” 

  “当然,工作也有相应的酬劳。如果你想不到有什么需求的,我会依然按照高等研究员的薪酬支付。” 

  这一次有需求了,乌洛琉斯想到阿蒙那封恐吓邮件。亚当能帮到他和梅迪奇吗? 

  亚当看了看又陷入沉默的乌洛琉斯,露出像是谅解、又像是包容一般的微笑,宣布道:“开始吧,今天我们会有不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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